陳楠作品——《永字八法》。本版圖片除署名外均為受訪者供圖

陳楠創(chuàng)作的立體裝置作品——《從軍行》。

陳楠在法國商博良世界文字博物館舉辦的展覽。

“了不起的甲骨文”香港展策展人陳楠。張健 攝

□本報記者 劉洋 河南日報社全媒體記者 張玥穎

盛夏，香港。

7月5日，一輛涂滿“了不起的甲骨文”巨幅海報的“叮叮車”在街頭駛過。這天起，這幅充滿古樸與現(xiàn)代、設計與巧思的海報，將覆蓋香港139塊月臺燈箱和巴士車站屏幕。

距離香港2200多公里的清華大學校園里，海報的設計者、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陳楠，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為“了不起的甲骨文”香港展做最后檢查。

7月11日，作為“香港中華文化節(jié)2025”的重要活動之一，由省政府新聞辦、省政府外事辦指導，中國文聯(lián)香港會員總會、河南日報社、省文化和旅游廳、省文物局、安陽市人民政府聯(lián)合主辦，中國文字博物館、河南博物院、殷墟博物館協(xié)辦的“了不起的甲骨文”香港展大幕即將拉開。穿越3000多年的甲骨文故事，將在東方之珠講給世界聽。

作為此次展覽策展人，陳楠既遵守著考古學家的嚴謹，又揮灑著設計師的想象。“讓甲骨文成為活在大眾身邊的朋友，在現(xiàn)代文明的土壤中長出新芽，是我孜孜以求的。”陳楠說。

“甲骨文了不起，河南也了不起”

在國內(nèi)外舉辦過多次古文字展覽的陳楠，是第一次與省級黨媒集團合作。陌生感催生了新的策展理念。“以更宏闊的歷史敘述方式，讓觀眾與甲骨文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感悟中華文明的一脈相承和現(xiàn)代蓬勃。”陳楠說。

展覽每部分的名字，代表著陳楠的策展理念。“溯源·見證”，甲骨文摹刻技藝作品與河南日報社“了不起的甲骨文”系列報道相映成趣；“活化·煥新”，甲骨文數(shù)字藝術及裝置作品集體亮相，體現(xiàn)文明火種與當代藝術的深情相擁；“穿越·對話”，全國首部由報業(yè)集團打造的XR沉浸式電影《了不起的甲骨文·王子的榮耀》全球首映，通過虛擬現(xiàn)實技術，讓甲骨文在代碼與算法的世界里，完成從歷史遺存到數(shù)字生命體的蛻變。

“歷史、藝術、數(shù)字，展覽不僅是對文明基因的呈現(xiàn)，更像一場跨越千年的創(chuàng)意實驗。”陳楠說，“通過展陳設計，用親民的方式傳遞嚴肅的學術，讓凝固的歷史開始流淌，沉睡的文字有了呼吸。”

文脈煥新、生生不息。陳楠認為，讓甲骨文走出典籍、走進生活，媒體推介很重要。甲骨文和大眾兩情相悅，前提是要見到。他對河南日報打造的“了不起的甲骨文”系列報道印象深刻。“一家地方媒體持續(xù)不斷推出關于甲骨文的內(nèi)容產(chǎn)品，全網(wǎng)閱讀量超過80億次，是一個不得了的項目。”他說。

甲骨文是漢字的源頭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根脈。作為殷墟甲骨文的故鄉(xiāng)，河南在保護、研究、傳承與活化甲骨文方面一直在努力，其中也有陳楠的助力。安陽倉巷街里，免費開放的甲骨文·創(chuàng)意設計中心就是陳楠在河南的工作室，展示著各類甲骨文藝術裝置和文創(chuàng)產(chǎn)品。

“甲骨文很了不起，河南為此所做出的努力，也很了不起。”陳楠說。

“文化原石”的創(chuàng)新表達

甲骨千年，見字如面。清華大學陳楠工作室里，幾乎被甲骨文和漢字元素包圍著。大到“眼耳鼻舌身意”鏤空甲骨文屏風、十二生肖甲骨文海報、甲骨文金屬壁畫，小到甲骨文鼠標墊、立體賀卡、甲骨鎮(zhèn)紙，令人目不暇接。

作品豐富，卻有著同樣的特點：極簡潔的美感。

陳楠說，甲骨文的美感是與生俱來的。甲骨文形成之初，就是用線條對大自然進行抽象提煉，兼具表音、表意、象形等多種功能。就像一塊“文化原石”，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感召力，也為后世創(chuàng)作者們留下了巨大的設計空間。

199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李政道發(fā)起“科學和藝術”首屆主題展覽，陳楠負責平面設計。那是陳楠第一次嘗試用數(shù)學之美和裝置藝術，去解讀甲骨文的天真爛漫。從此，甲骨文就成了他的“繆斯”，源源不斷提供著設計靈感。

這些靈感為活化甲骨文提供了新的途徑。甲骨文字庫、全息影像《甲骨文·宇宙》、甲骨文表情包、動畫《甲骨文·二十四節(jié)氣》、AI交互藝術作品《智繪甲骨》……這些作品讓原本高冷神秘、晦澀難懂的古老文字，與現(xiàn)代觀眾產(chǎn)生了“有溫度的連接”。

陳楠認為，漢字在堅持固有文化屬性的同時，巧妙適應著人類每一次技術革新，不斷調(diào)整樣貌與風格，形成了兼具實用性和藝術性的體系。只有充分理解和掌握造字理據(jù)、美學思想、形式規(guī)律，再用藝術、科技等手段進行跨學科重構(gòu)和技術賦能，文明互鑒才從抽象理念變?yōu)榫呱眢w驗，實現(xiàn)新時代文化傳播的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

講好甲骨文故事要知行合一

從最開始走不被人看好的路，到選擇走艱難但正確的路，26年來，陳楠堅定走著一條少有人走的路。

“甲骨文就像3000多年前的照相機，保留了古老的信息和中華民族的記憶，綿延至今、如此鮮活，這在全世界都是絕無僅有的，也是中華民族生命力旺盛的一個重要原因。能與3000多年前的先人對話，觸摸到民族的秘史，我對此保持永遠的好奇心。”陳楠說。

一路走來，陳楠坦言最大的感受是兩個“難”字。“第一個難，研究甲骨文等古文字太難，面對浩如煙海的知識，總感覺力不從心；第二個難，突破自我太難，有時候?qū)W了那么多的專業(yè)知識，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要拋棄它、打碎它，于心不忍。”

奉行“知行合一”的陳楠認為，與他同行的人有很多，他們既是傳統(tǒng)的守護者，也是文化的創(chuàng)造者。“推動甲骨學從‘絕學’變‘顯學’，是我們這一代必須要做的事情，更是一代代中國人必須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