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香港12月14日電題：“孔雀公主”楊麗萍：用民族文化語言與世界對話

新華社記者黃茜恬、陸敏

從13歲進入云南西雙版納州歌舞團至今，“孔雀公主”楊麗萍已經在舞臺上活躍了50多個年頭。

2023年12月，“譚盾WE-音樂節”期間，楊麗萍再次來到香港，一身落地紅色民族風裝束，頭戴標志性的刺繡花帽子，一出場便引起掌聲雷動。

她說，再次來到中西文化薈萃的香港，希望把中國民族歌舞、把代表東方文化的藝術作品展現給世界。

在香港演出全新版本《春之祭》

12月6日，楊麗萍（左）在“譚盾WE-音樂節”上與觀眾見面。新華社記者 陳鐸 攝

楊麗萍與香港結緣于1979年，彼時20歲剛出頭的她第一次來到香港，演出民族舞劇《孔雀公主》。

回憶當時情景，楊麗萍說：“作為一個一直在云南跳舞的少數民族舞者，第一次來到這么現代化的城市，感覺就像進入了一個‘花花世界’。”

40余年來，她數次到香港演出。談起對這座城市的印象，楊麗萍覺得“特別美好”，多元文化在這里交匯，令她大開眼界。她還結識了香港視覺藝術家葉錦添，此后他們多次合作，成為很好的藝術伙伴。

2021年，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支持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這也讓楊麗萍萌生了一個心愿：希望再次在香港這個東西方文化薈萃的大舞臺上，向世界展現民族文化、東方文化。

這一心愿與香港“文化推廣大使”、著名作曲家譚盾不謀而合。

“我和楊麗萍的經歷很像，我們分別從湖南和云南的農村走出來，沿著原始的村莊根脈，走向現代藝術的探索之路。我們都很想讓香港觀眾通過藝術了解國家厚重的歷史和多彩的文化。”譚盾說。

為此，二人重新編排了由楊麗萍編導、葉錦添擔任視覺總監的舞劇《春之祭》，以雙鋼琴和打擊樂的音樂方式與具有濃郁藏族元素的東方舞蹈相結合，并由譚盾執棒指揮。作為“譚盾WE-音樂節”的開場大戲，《春之祭》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正式演出全新版本。

當演出結束，臺下掌聲響起，經久不息。

作為西方音樂史上的經典作品，《春之祭》的不同演繹版本在全世界有數百個之多，但楊麗萍版的《春之祭》給出了她自己的詮釋：在現代舞蹈中加入大量東方元素，以展現對大地的崇拜，對生命的思考。

我們以獨特的肢體語言進行東方式解讀，并在香港的舞臺上向世界展示，這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嘗試。楊麗萍說，這也是從傳統文化中尋根，嘗試用民族文化語言與世界對話。

獨一無二的藝術標簽

楊麗萍在香港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12月5日攝）。新華社記者 王申 攝

從1979年主演大型民族舞劇《孔雀公主》，到1988年憑借《雀之靈》登上央視春晚而火遍大江南北，再到反映中年后獨特心境的《孔雀之冬》，數十年來，楊麗萍一直致力塑造的孔雀形象，也成為她的藝術標簽。

“西方有天鵝，東方有孔雀。”楊麗萍說，孔雀在中華民族文化里代表自然美、東方美、傳統美，這種靈動的氣質讓她十分著迷。

“我生長在云南大理白族人家，我們從小就在田野里、河流邊跳舞。我們用舞蹈表達豐收時的喜悅，用舞蹈感謝太陽帶給我們光明與溫暖……”楊麗萍說，“我們的舞蹈課就是在大自然里學的。”

從大自然中跳到大舞臺上，楊麗萍用幾十年的時間研究孔雀舞。“最初我就是想用肢體來抒發對生命的尊重和對美的崇拜。”隨著時間推移，在擁有了孔雀之“形”與“靈”之后，楊麗萍說，“孔雀”已成了既有形象又有意象的一種文化符號，很美、很東方。

近年來，楊麗萍一直致力于培養新的“孔雀”。在2022年版《孔雀》中，她的角色就明確為“傳承者”，并且大膽啟用舞蹈新秀擔綱主演。“《孔雀》是永恒的，但我不是。”

楊麗萍說：“孔雀是中國人精神世界的一部分，總會有人前赴后繼地去表現它。把我的作品傳給下一代，然后下一代比我更好，留下更多好作品，我會因此無比欣慰。”

找到屬于自己的文化密碼

12月6日，楊麗萍在“譚盾WE-音樂節”上與觀眾見面。新華社記者 陳鐸 攝

在楊麗萍的家鄉，有句諺語：有嘴不會唱，白來世上走一趟；有腳不會跳，再俏也無人要。她說，自己作為在田野里自由長大的白族女子，對民族舞蹈的熱愛是與生俱來的。

一直以來，楊麗萍的作品都扎根于民族文化的土壤。她帶領來自云南各地田間地頭的演員，走訪山山水水，將彝族、藏族、佤族等少數民族原始粗獷、充滿絢麗色彩的勞動和生活場景生動地展示在舞臺上。

與此同時，楊麗萍在藝術上探索不止，讓創作展現出更多元、更先鋒、更具現代意識的特點。她說，舞劇《十面埋伏》就是她的一部舞臺實驗劇作。京劇的唱、武術的氣、現代舞的魂交織一處，錚錚琮琮，琵琶聲聲，豐盈了一個眾所周知的傳統故事。

“藝術創作都有自己的文化屬性和淵源，保持創作力的源泉就是要找到屬于自己的文化密碼。”她說，“最重要的是你要懂得品味和熱愛自己的文化。祖先留下來的那些民間元素和舞蹈文化，是經過大浪淘沙、千錘百煉的，是有氣息、有生命力的。作為舞者，我們用舞蹈的方式來傳承文化。”

近三年的春節，楊麗萍都連續推出生肖舞蹈系列藝術片：《春牛圖》《虎嘯圖》《玉兔與嫦娥》，別出心裁地將中國傳統的生肖文化用舞蹈形式加以展現。她告訴記者，第四部生肖舞蹈系列藝術片《舞龍》計劃在2024年農歷新年推出。

“跳舞對我來說，不是職業，不是責任，而是自發的生命需求。”楊麗萍說：“用舞蹈來表達我的情感，表達我對世界的愛和態度，這是我擅長的事，做這件事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