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石華

核心提示：胡煒，原名胡守德，河南省新蔡縣余店鎮胡營村人。1920年8月生，2018年6月20日在京病逝。1937年12月，他投筆從戎，196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曾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29歲時他作為師長，帶領部隊解放蔣介石家鄉溪口鎮、奉化縣城。在登步島戰役中，他創造了我軍渡海登島作戰成功撤退的范例，他和61師因此名聲大震。他參加了抗美援朝1953年夏季進攻戰役和金城戰役。1967年，他到陜西執行“三支兩軍”任務，努力維護穩定，受到毛主席、周總理的贊揚。1969年，他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兼21軍軍長，兼任陜西省革委會副主任、省委書記，1974年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協助葉劍英元帥等軍委領導工作。

2018年6月20日上午，原副總參謀長兼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開國將軍胡煒在京病逝，享年98歲。

至此，河南籍最后一位開國將軍落下人生帷幕。據了解，胡煒去世后，目前健在的開國少將僅存17名。這17名開國少將中，1955年授銜的有6人，1961年授銜的有4人，1964年授銜的尚存7人。僅存的17名開國將軍中，年齡最小的是出生于1923年的烏魯木齊軍區原副司令員王扶之，今年也已95歲高齡了。

得知胡煒將軍去世的消息，我趕忙向縣委組織部領導報告，組織部領導已于21日晚知悉此事，但縣委辦尚未接到訃告。我打了幾次胡煒將軍長子的電話，都沒人接，有時占線。于是，我就發一條短信，一是表示哀悼慰問，二是告知縣委辦電話，以方便他與縣委辦聯系。22日夜晚，縣委辦同志告知，已接到胡煒同志治喪辦發來的訃告。縣委決定以縣四個班子名義對胡煒將軍去世發唁電并敬獻花圈，委托縣政協主席魏中帶隊，赴京出席胡煒同志遺體告別儀式，我和有關同志陪同參加。我奉命起草以縣四個班子名義致胡煒治喪辦及其親屬的唁電，24日下午4時將悼文發出后，我與縣委老干部局領導一同，陪魏中主席啟程赴京參加胡煒將軍吊唁活動。子夜到京，由在京老鄉黃主任（某干休所師職干部）等人接站入住。25日上午9時多，我們在老鄉黃主任引導下，來到翠微路21號院老干部服務中心——也是胡煒將軍治喪事宜的承辦單位。該所負責人李主任（副師級，安徽省利辛縣人，早年曾在確山坦克部隊服役）首先向我們介紹情況，然后陪同我們來到4號樓8樓胡煒寓所，看望、慰問了胡煒將軍子女。胡煒將軍長子是部隊退休干部，長居海外陪同孩子，但每年要回國半年陪護父親，前兩次來京我們見過，算是熟人。次子早逝，次媳帶著一個孫女陪同胡煒將軍生活，唯一的女兒也在國外發展，這次都見齊了。得知是父親老家的代表來看望、慰問，他們表示非常感謝！胡煒將軍住的樓房是十幾年前建的，有些老舊，單元房面積不大（李主任說沒住夠面積），室內擺設非常簡樸，連我們縣一般局長的房子也趕不上，這越發令人肅然起敬！

回想今年1月24日下午5時30分左右，我和縣關工委執行主任王守平、在京新蔡籍友人單補生兩位老兄，代表新蔡百萬父老鄉親到301醫院看望胡煒將軍，那時的情景仿佛猶在眼前。當時，胡煒將軍雖因喉部置有吸痰管不能說話，但頭腦清楚，對家鄉人民去看望他非常感動，很配合與家鄉客人合影留念。臨別時，我和他握手準備告別，他忽然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愿松開，幾滴熱淚緩緩流下面頰。我深深體會老將軍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心情，看著一代叱咤風云的將軍被疾病折磨成這個樣子，感慨萬分！

這是我第二次赴京看望胡煒將軍。

第一次是2015年7月。

那年正值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上上下下都很重視對抗日人物和抗日事跡的宣傳。市里的媒體向我預約采訪對象，我向他們建議，新蔡的抗日人物除了任芝銘、任銳、燕鼎九之外，目前健在的還有兩位，一位是原副總參謀長兼軍委辦公廳主任胡煒將軍，一位是有“延安梅蘭芳”之譽的戲劇界老前輩任均。他們定居北京，都是95歲高齡的老人了。我建議他們赴京采訪，搶救發掘寶貴資料。媒體的朋友一聽很高興，就派劉瑩、張洋兩名同志組成市電視臺攝制組，與我一同赴京采訪。

其實，之前我和胡煒將軍并無交往，他根本不知道我。但我了解胡將軍的事跡與貢獻，對胡將軍心儀已久。我建議赴京采訪他，不是組織安排，也不是我作為縣文聯主席的本職，而是憑一個家鄉人的良知、一個文化人的自覺，更是出于對老革命、老將軍的敬重。

7月24日下午4時，我們如約來到胡煒將軍寓所，胡將軍和他的長子胡曉偉在家等候我們。考慮到胡煒將軍年齡大了，為了少打擾他，最初我們計劃只采訪半個小時，主要讓他講訴一下抗戰時的精彩片段。不料，胡煒將軍神清氣爽，談起抗戰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幾次勸他歇一歇，他都說沒事，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幾天。但同時他也坦言，由于自己所患主動脈瘤隨時會破裂，已不便走出干休所大院，早就做好了去見馬克思的準備。不難看出，對于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軍來說，對死亡早已看得很淡。盡管如此，胡煒將軍仍然堅持看書學習。他視力很弱，需要借助電子放大器才能緩慢地閱讀東西。但聽力尚可，頭腦尤其清晰。與我們交談間，秘書報告街道辦事處送來請柬，想請胡煒將軍出席他們的慶八一活動，不知首長能否參加。胡煒將軍很快作出肯定的表示。

為了表達對老將軍的敬意，那次去看他前，我曾寫了一首七律《贊胡煒將軍》：

汴京求學啟新知，淮北抗倭展銳姿。

開辟甘泉根據地，創新經典政工詞。

渡江奮勇當先馬，奪島機靈作范師。

維穩安民領袖贊，無愧中樞輔弼時！

還有一副對聯《贈胡煒將軍》： 豫南投筆，淮北抗倭，開辟甘泉根據地；表率渡江，楷模登島，痛殲歐美聯合軍。并請縣書協主席張習普分別用灑金紅宣寫成書法作品，趁赴京看望的機會當面獻給胡煒將軍。不料由于本人疏忽，誤把地名“甘泉”寫成“甘南”，胡煒將軍一聽立即指出錯誤，我十分懊悔，向他致歉，并于回縣后請張老師重寫一份郵寄給他。

這次采訪，整整進行了兩個小時，我和兩名記者朋友無不佩服胡煒將軍的精氣神。臨別時，胡煒將軍執意安排生活秘書，用他的專車把我們送到二十里外的旅館。

現在，很多年輕人也許并不了解胡煒將軍，但只要稍加留意，網絡上不乏關于胡煒將軍事跡的報道。關于他的戰爭經歷，在他的回憶錄《征程紀事》及續集《戰地日記》中有簡要介紹；關于“文革”中他在陜西“三支兩軍”時如何模范執行毛主席、周總理指示，把損失降到最低，《黨史博覽》等媒體有專題文章介紹（如耿耿《“文革”中胡煒將軍的一段親身經歷》）；關于他在總參和軍委工作時如何協助葉劍英元帥等軍委領導解決一系列棘手問題、創造性地開展工作、注重培養年輕同志等優良風范，他的下屬也有長篇文章深情追憶（如張崇發《文武雙全鐵將軍——記原副總長兼軍委辦公廳主任胡煒將軍》）；關于他的軍政才干、襟懷風范，可從他戰友們的回憶文集《我們的老軍長》《咱們的二十一集團軍》中見證不凡。

而我作為將軍家鄉的一名文史工作者，當然很關注將軍史料的收集、學習。2015年6月，我應黨史部門之邀，撰寫的上報材料《胡煒簡介》或許可略識將軍風采：

胡煒，原名胡守德，1920年8月生，河南省新蔡縣余店鎮人。1937年12月，他投筆從戎，參加豫南人民抗日獨立團，翌年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新四軍4支隊8團6連指導員、團教導隊副指導員，5支隊8團政治處組織股長、1營教導員、10團政治處主任，2師5旅14團政委、4旅10團政委。1943年任甘泉縣委書記兼縣支隊司令員、政委。其間，轉戰淮河南北，曾多次參加大規模“反掃蕩”和反頑作戰。在不到一年時間里，把甘泉縣由偽化區轉變為抗日根據地，相繼建立了11個區、40多個鄉的甘泉抗日民主政權，縣支隊由4個排發展到1500余人。其間，他入華中局黨校學習。

解放戰爭時期，胡煒將軍任華東野戰軍2縱4師政治部主任，先后參加了朝陽集、泗縣、兩淮、宿北、白塔埠、孟良崮、南麻、臨朐、膠河、益林及淮海戰役。其選拔營以下基層干部的經驗被華野政治部轉發各部隊借鑒。1949年，任三野21軍61師師長，他率部突破了國民黨軍長江防線。5月上旬，解放杭州，切斷上海逃敵陸上退路，旋即解放蔣介石老家溪口鎮及奉化縣城；7月，參加了寧象戰役，殲敵一個團，解放寧海縣城及石浦港；8月，受命準備渡海作戰；10月，強占六橫島，旋即攻占桃花島，全殲守敵1300人，受到7兵團通電嘉獎；11月上旬，在登步島戰役中，率5個營與海空支援下的6個團守敵血戰兩天三夜，殲敵3200余人，然后押解400余俘虜全身而退，避免了金門戰役的失利教訓，創造了我軍渡海登島作戰成功撤退的范例。

1952年，他升任21軍參謀長，翌年3月參加抗美援朝，參加了金城反擊戰，完成東、西海岸守護任務；1955年，被授予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和大校軍銜；1958年，歸國；1959年，入北京高等軍事學院學習，同年春天參加了青海、甘南藏區平叛作戰，戰后任21軍副軍長兼參謀長；1961年，晉升少將；1963年，任21軍政委，翌年任21軍軍長；1967年，到陜西執行“三支兩軍”任務，帶病堅持工作，努力維護穩定，受到毛主席肯定、周總理贊揚；1969年，升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兼21軍軍長，兼任陜西省革委會副主任、省委書記。

1973年10月，他被調總參幫助工作，翌年12月任副總參謀長兼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他當選為黨的九大、十大中央候補委員，1984年，按正兵團職離休，1985年，榮獲獨立功勛榮譽章。他出版有回憶錄《征程紀事》及續集《戰地日記》等。     

胡煒將軍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表現出了濃濃的親情。我在采訪中耳聞的關于胡煒將軍的三件事或許能略見一斑。據黨的九大和十大代表、新蔡縣原澗頭公社程莊大隊黨支部書記兼程莊勞動學校校長毛好珠介紹，九大召開時胡煒聽說新蔡也有代表參加非常高興，特地到住處去看望新蔡代表，了解家鄉的發展變化；十大召開時胡煒已在中央軍委幫助工作，雖然非常繁忙，但是仍然抽出時間去看望新蔡代表。另據我縣周開一烈士之女、西安市離休干部周效坤回鄉探親時介紹，新中國成立初期她丈夫程進才在新蔡任職，后調西安工作，“文革”時被打成走資派，被斗得死去活來。胡煒當時在陜西駐軍，負責當地的“三支兩軍”，兼任陜西省革委會副主任、省委書記，當他了解到程進才并無實質問題時，指示駐程進才單位的軍代表做好各派造反組織的和解工作，確保程進才人身安全，這才使程進才轉危為安，很快恢復了工作。“七五·八”洪災之后，胡煒將軍老家的大隊干部進京向他反映家鄉的困難，胡煒將軍在百忙中接見了他們。沒等大隊干部回到家，兩臺拖拉機就送去了，支援胡營大隊一臺手扶拖拉機，支援胡營所在余店公社一臺輪式拖拉機。雖然東西不算多，但在當時計劃經濟條件下，已是難能可貴的了。

聽說胡煒將軍2016年2月因病住院，但我沒機會了解具體情況。2018年1月下旬，有企業老板邀請縣關工委執行主任、縣政協原主席王守平赴京看望他的姻親任均老人，王守平電話邀我同行。我建議既然去了，可以順便多看望幾位在京的新蔡老人。王守平欣然同意。于是，才有了301醫院我們與胡煒將軍的第二次會面，那次還看望了86歲的海軍中將單大德、90歲的任芝銘外孫女、馮友蘭之女馮鐘璞（筆名宗璞）。

不料，我們第二次見面不到5個月，胡煒將軍就告別了他的人生之旅。

雖然他從1937年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新蔡，但家鄉一直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家鄉人民也從來沒有忘記這位能文能武、軍政兼優的棟梁之材，總是以他為驕傲，以他為自豪。盡管他在“四人幫”倒臺不久就離開了工作崗位、淡出了政治舞臺，但40多年的軍旅生涯和30多年的夕陽紅歲月，已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人品和襟懷。他帶出的21軍（現為第21集團軍），將永遠成為人民軍隊的一只鐵拳勁旅。他的優良傳統、革命風范，將永遠激勵著年青一代頑強拼搏、奮勇前進！

1940年五支隊營以上干部會合影。左起羅炳輝、周駿鳴、成鈞、王鳳岐、胡煒（前排右一）。（資料圖片）

胡煒與愛人。（資料圖片）

胡煒與本文作者。（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