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罔生死 浩氣貫長虹

——記抗美援朝老戰士蘇有存

□晚報首席記者　高琳琳　文/圖

開篇詩

（一）

少年從軍行

抗日做尖兵

淮海俘敵首

西南搗匪營

硝煙鎖天日

炮彈穿山行

最憶上甘嶺

血雨又腥風

（二）

少小立大志

別家萬里征

行軍罔日夜

參戰棄生死

炮火焦黑土

浩氣貫長虹

策勛十二卷

人民唱英雄

無論是父親當年戰斗榮獲的獎章、發黃了的老照片，還是一個縫了好幾個補丁的小布袋，蘇東升都細心收藏著、保管著。他說，父親戎馬一生，光明磊落，未給子女留下榮華富貴，但其為人、品德、修養，是子女終生享受不盡的財富。

蘇東升在整理父親的獎章。

投身革命

近日，記者在市財政局見到了蘇東升，他小心地拿出一個小包裹，里面是一枚枚有年頭的獎章。

蘇東升回憶，小時候，他家里經常賓朋滿座，父親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戰友們到來。他們都來自同一支部隊——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五軍四十五師。他們都是浴血奮戰的戰友，是戰斗英雄。他享受著父輩們的慈祥與關愛，聽著他們講述驚心動魄的戰斗故事……   

1921年，蘇有存出生在山西長治壺關的一個農民家庭，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蘇有存從小受革命思想影響，15歲加入到太行山區部隊，干起了革命。雖說年齡小，但他聰明伶俐，進步很快，并干出了一番成績，迅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革命戰士。

抗日戰爭時期，已經入黨的蘇有存和兩名戰友接到通知，左權將軍犧牲了，要大家秘密行動參加追悼會。在去參加追悼會的途中遇到了日軍，3人一邊戰斗，一邊突圍，日軍用擲彈筒向他們攻擊，蘇有存臉上的一道傷痕就是在那次戰斗中留下的。 

淮海戰役時，蘇有存擔任連隊指導員，負責政治思想工作。他常說：戰士們行軍、打仗條件異常艱苦，因長期無法洗澡、洗衣，身上都散發著臭氣。但大家士氣高昂，相互鼓勵。有的戰士幫有傷或有病的戰士背負槍支彈藥，蘇有存為鼓舞士氣會提出表揚，并將一面小小的紅旗插在對方的背包上，以示鼓勵。

解放戰爭后期，蘇有存所在的十五軍四十五師挺進四川“剿匪反霸”。有一次，部隊行軍在陡峭的山崖上，身旁是萬丈深淵，道路崎嶇。山區霧氣彌漫，只能前進，不能后退。他們和土匪短兵相遇，瞬間槍聲、喊殺聲在峽谷中回蕩，接著是一場殊死的拼殺、肉博。許多戰士跌落下山崖。最終，部隊取得了勝利。

隨軍入朝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戰爭爆發。蘇有存所在的十五軍奔赴朝鮮戰場。

“父親常給我講他的戰斗故事，有勝利的自豪，也有失去和想念戰友的哀傷。”蘇東升說，從小，他就是在聽父親和其戰友們的戰斗故事中長大的，所以回憶起父親生前戰斗的點滴，他記憶猶新。

“剛入朝時，我們沒有對空作戰的武器。美軍的飛機很囂張，低空飛行、轟炸，有時低空飛行能把我們的帽子吹掉。我們就拿輕機槍對空射擊，把美軍飛機打了下來……”蘇東升至今都記得父親的這段故事。

冰天雪地的朝鮮極其寒冷。志愿軍行軍、打仗時間久了，棉衣里面會生滿虱子。急行軍、強行軍時，很多人會把大便都拉在褲子里。褲腳是用帶子扎著的，打完一次戰斗，解開褲腳的繩子，已暖干的大便便會掉落。 

有一次，蘇有存和警衛員、駕駛員3人駕駛滿載軍用物資的卡車，剛剛從山洞出來就被美軍發現。飛機俯沖下來掃射，當時飛機擊中了車前方的山體，碎石迎面砸中卡車，駕駛員當場犧牲，蘇有存腰部中彈，被壓在碎石下。警衛員又哭又喊把蘇有存從碎石中扒出來，他撿回一條命。

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途中，蘇有存看到一位帶著孫子的朝鮮老奶奶被美軍炮彈當場炸死，蘇有存冒著敵人的炮火奮不顧身沖上前把孩子救起帶回了部隊。當時戰地記者讓蘇有存懷抱著這個小孩拍了照片，這張照片在蘇有存家保存至今。

戰爭勝利后，蘇有存回國檢查身體時才發現他的腰部有一塊彈片，經鑒定為二等乙級傷殘。這塊彈片伴隨了他一生。

參加上甘嶺戰役

在上甘嶺戰役中，美軍炮火密集度高達每秒落彈6發，如此猛烈炮火、強烈的沖擊波,激蕩著坑道,造成不少人舌頭、嘴唇都被牙齒磕破了，甚至有的戰士被活活震死。美軍用火焰噴射器向坑道里噴射，并投擲凝固汽油彈、炸藥，坑道里烈士的遺體不能及時掩埋，硝煙味、血腥味彌漫，讓人窒息。

沒有水，戰士們相互喝尿來解除難忍的干渴，大家把尿戲稱為“光榮茶”。記得當時一個蘋果在一個連的官兵中傳遞，但傳到最后都沒吃完。 

蘇有存當時負責前線的后勤保障工作，負責供應武器彈藥等。他們將大山挖空，作為儲藏軍事物資的倉庫。通往前線的運輸道路是死亡地帶，他們展開“接力運輸”“匍匐運輸”，將武器彈藥和食品送入坑道。

每前進一步就會有犧牲，火線運輸人員把物資運上去，把傷員運下來要通過幾十道封鎖線。在接近坑道時，離敵人也越來越近，往往三面受敵人地堡群、探照燈的封鎖控制。運輸部隊一個排四五十人把物資送上去，只能剩下兩三個人回來。正是由于后勤人員的無畏和犧牲，奠定了上甘嶺戰役勝利的基礎。

蘇有存生前曾告訴家人，上甘嶺戰役大反攻時，鋪天蓋地的炮彈傾瀉到敵軍陣地，天都打紅了，震耳欲聾。

上甘嶺戰役結束后，蘇有存榮獲上甘嶺戰斗一級國旗勛章和三級勛章。

舍身堵槍眼的特級戰斗英雄黃繼光就是十五軍四十五師的戰士。他犧牲后，中央軍委發布命令將四十五師一三五團二營六連命名為“黃繼光連”。直到今天，“黃繼光連”每天點名，連長都要首先高呼第一兵的光榮名字：“黃繼光！”全連戰士齊聲答： “ 到 ” ！

蘇有存給兒女們講：當年志愿軍回國后，黃繼光的媽媽去部隊，老人家從漢口火車站下車時，戰士們高喊著黃媽媽！黃媽媽！大家簇擁著不讓黃媽媽的腳觸地，把老人家抬到了兵營。

轉業到地方

蘇東升說，父親回國后所在的部隊在武漢駐扎，1964年轉業到信陽，之后來到駐馬店，后來任市財政局局長。

在工作中，蘇有存兢兢業業，一生奉獻：在生活中，他要求家人不貪不占，不圖回報。他教育子女要廉潔奉公、積極工作、助人為樂、與人為善。至今，蘇家的幾個孩子都把父親的這幾句話做為家訓遵守著。1990年，蘇有存因病去世，許多戰友前來為他送行，難掩內心無限的悲傷。

在蘇東升的記憶里，父親的許多戰友都是戰斗英雄：著名的偵察英雄盧化義，解放戰爭時期俘虜國民黨官兵100多人。參加抗美援朝時期活捉美國兵，在部隊多次立功，當偵察隊長時全隊集體立功。王復新，參加上甘嶺戰役時，帶領全連堅守537.7高地，最后只剩下他和通信員兩個人。張計發，電影《上甘嶺》張連長的原型，這部電影影響了中國幾代人。

蘇東升說，這些先輩們經常講他們的故事，他們常說自己不是英雄，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戰友們才是英雄。時光流逝，歲月荏苒，他們的音容笑貌時常浮現在我們的腦海里，他們的光輝事跡讓后人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