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中國與巴拿馬建交，同時巴拿馬與臺灣“斷交”，引起了世界關注。事實上，早在1989年，中巴就曾協商建交事宜，卻因美國的干預而中斷。中國駐哥倫比亞原大使王嵎生，曾撰文回憶這一事件的過程。

王嵎生（資料圖）

初步接觸

巴拿馬原是哥倫比亞的一個省，連接中美洲和南美大陸，是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的交通要道。中巴兩國此前曾有過不少關于關系正常化的接觸，但由于美國的特殊影響和微妙的控制，巴拿馬一直同臺灣當局保持著“外交關系”。

1988年，我調任駐哥倫比亞大使。從使館朋友的名單中，我發現了巴拿馬外交部部長里特爾的名字。他的母親是中國人，夫人是哥倫比亞人，他幾乎每周都來哥倫比亞度周末。為了打開對巴拿馬的工作，我和我夫人楊帆與他們一家經常禮尚往來，關系日漸加深。大約半年以后，我們開始交談各方面的問題，特別是兩國情況和有關兩國關系正常化問題。

1989年上半年一次家宴上，里特爾相當嚴肅地表示，愿邀請我作為他的“私人朋友”訪問巴拿馬，討論建交問題。同時他強調，希望分“兩步走”。當時，巴拿馬的諾列加政府面臨美國直接干涉甚至入侵的危險，的確有同我國發展關系、取得我國支持以牽制美國的愿望。根據國內指示精神，我表示很高興接受邀請。

正當我積極準備赴巴訪問之時，巴拿馬外長突然易人，卡姆外長上任。好在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了卡姆的電話。邀請我訪巴并就兩國關系進行“實質性會談”。

互相體諒

11月初，我帶著政治秘書劉峻岫等三人悄悄地到達巴拿馬城。巴外交部對外政策司司長卡爾德隆女士和禮賓司司長到機場迎接，并全程陪同我在巴的訪問。我們被安排住在一家據說是最好而又最安全的旅館。禮賓司長告訴我，我們實際上是“總統府的客人”，一切費用由總統府支付，保衛人員也是從總統府和諾列加衛隊中抽調來的。卡爾德隆女士私下對我說，美國和臺灣當局方面已知我要來訪，臺灣地區“駐巴代表”宋長志一天要給巴外交部長打幾次電話，到處奔走游說，要求取消這次訪問。美方也配合臺灣對巴拿馬施加壓力。但巴政府態度堅決，不為所動。

會談中，卡姆外長強調，巴拿馬政府一直希望能實現同中國關系的正常化。但由于種種中國朋友也知道的原因，未能如愿。現在應該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巴正面臨強大的外來壓力和威脅，經濟上也十分困難，需要中國的支持。不過在建交問題上，希望還是分兩步走。否則，步子邁得太快，可能招來麻煩，希望中方體諒。

由于事先已有了解，國內指示也十分明確，我表示完全理解巴面臨的困難和處境，愿意在政治、經濟上同它合作，包括向巴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但由于兩國尚無外交關系，這些方面的合作，不可避免地會受到限制。因此在兩國關系正常化問題上，我主張“一步走”。我們兩國之間已有多年接觸，兩國建交應有一個“政治決斷”。至于巴方的實際困難，我將做努力，使巴拿馬不致因同臺灣當局 “斷交”而蒙受經濟損失。同時，我對巴拿馬同臺灣地區保持純屬民間性質的經貿往來不持異議，也不反對臺灣地區及其公司在巴投資。卡姆外長聽到這里，連聲說：“這就好辦了”。

戛然而止

后來我又同卡姆外長舉行了一次單獨會談，大體商定了他應錢其琛外長邀請訪華的日期以及準備簽署的幾個文件，其中建交公報等文件由我方起草，經濟技術合作協定由巴方起草。

不幸的是，正當我準備回國參與接待卡姆外長的前幾天，即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國直接出兵入侵巴拿馬，推翻了諾列加政府，建立了新政權。美國最終還是幫了臺灣當局的忙，使中巴建交進程在關鍵時刻不得不中斷。

（據《老年生活報》 王嵎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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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王嵎生，筆名柳村，安徽南陵人。1929年生，中共黨員，浙江大學中國文學系肄業，1954年畢業于北京外國語學院英國文學系，同年入外交部，歷任新聞司處長、駐外大使、中國APEC高官、外交部特邀研究員、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高級研究員、南開大學教授、外交筆會國際時評小組成員、國際評論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