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兵工廠”毛家棚

——探訪中共中央中原局印刷廠舊址(下)

□晚報記者     戶向陽/文     王瑩/圖

中共中央中原局印刷廠如何組建的，都印了哪些材料，又是如何被敵人破壞的，對這些問題，確山縣石滾河鎮(zhèn)毛家棚村黨支部書記金新貴、毛家棚小學老校長楊中只聽說過一些片段，而村里幾個知情的老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這給記者的采訪帶來了一定難度。

令記者欣喜的是，金新貴存放了一本確山縣政協(xié)學習與文史委員會編輯的《確山文史資料》，書中收錄的有時任中原局印刷廠廠長齊光、政治指導員劉志誠有關印刷廠的回憶文章，后來，記者又在確山縣政協(xié)學習與文史委員會辦公室找到了相關資料，揭開了中原局印刷廠神秘的面紗。

金新貴介紹孫繼庫烈士的情況。

劉少奇決定辦中原局印刷廠

“辦一個印刷廠等于建立一座兵工廠。”齊光、劉志誠在文中都提到時任中共中央中原局書記劉少奇對辦中原局印刷廠的指示。

齊光，遼寧省沈陽市人，1936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時任中原局印刷廠廠長、新四軍豫鄂挺進縱隊《挺進報》總編輯、新四軍第五師司令部秘書等職。新中國成立后曾任包頭鋼鐵學院院長，國家文物管理局副局長。

劉志誠，1919年生，河南省獲嘉縣人。1937年參加革命，時任河南省委黨訓班總支部書記、中原局印刷廠政治指導員。新中國成立后曾任華東軍區(qū)政治部組織部副部長、南京軍區(qū)政治部組織部部長、江蘇省軍區(qū)政治部主任等職。

劉志誠在文中回憶，那時，竹溝鎮(zhèn)是新四軍四支隊八團留守處所在地，中共中央中原局和河南省委也在那里。劉少奇同志1939年1月到達竹溝鎮(zhèn)工作后，提出創(chuàng)辦中原局印刷廠，以加強黨的宣傳教育工作。他說“辦一個印刷廠等于建立一座兵工廠”。

劉志誠在文中寫道：在少奇同志的親切關懷下，印刷廠馬上開始籌建。齊光同志擔任印刷廠的廠長，組織上考慮到印刷廠需要一個熟悉工人情況的干部去做政治思想工作，我當時在河南省委黨訓班任總支書記，曾經(jīng)在工廠工作過，就被調到印刷廠任政治指導員兼黨支部書記。

齊光在文中回憶，劉少奇同志到竹溝后提出：“辦一個印刷廠等于建立一座兵工廠”。根據(jù)少奇同志的指示，成立了“中原局黨報委員會”，由中共河南省委宣傳部長曹荻秋、民運部長吳祖貽和齊光3人組成，齊光兼中原局印刷廠廠長。

齊光在文中寫道，當時竹溝鎮(zhèn)是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從縣到鎮(zhèn)都是國民黨的政權。要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辦一個共產(chǎn)黨的印刷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經(jīng)中共汝南縣委秘密活動，從汝南“中文書局”買到了一臺四開鉛印腳踏印刷機、一臺石印架子、一臺鉛印小圓盤、一套翻紙版的鑄版機，還有老二號、老五號、新五號鉛字、排頭架子部位字、花邊、鉛線、字坯及紙張、油墨工具等。

經(jīng)中共確山縣委協(xié)助，找到了毛家棚村頭的這個小山包土寨子。這里有二十來間茅屋，是早年村民躲避土匪的臨時設施。齊光和毛家棚支部書記毛同志說定，托他雇工維修，馬上就搬運印刷機來。

中原局印刷廠就這樣在毛家棚村頭的小山頭誕生了。

用竹溝留守處警衛(wèi)大隊的番號作掩護

齊光在文中回憶，經(jīng)和曹荻秋商妥，中原局印刷廠用“新四軍四支隊八團竹溝留守處警衛(wèi)大隊”的番號掩護，他以警衛(wèi)大隊長名義對外活動，劉志誠以政治指導員名義對外工作，所有職工，均著軍服，出入佩帶警衛(wèi)大隊的胸章。

劉志誠回憶，當時，洛陽、汝南、西華和嵩縣的黨組織，動員了一批政治條件較好的印刷廠工人和青年學生來廠工作。

劉少奇回延安后，讓中原局印刷廠承擔翻印中央出版的《解放周刊》的任務，但當時工人技術水平低，一般的書籍印刷是可以的，卻不懂得紙型鑄成鉛版印刷技術，劉少奇知道這一情況后，就向中央印刷廠要了一批骨干來支援。

這樣，黃楚華、時長耕（史納）、金文欽（王釗）、米健生以及向鐵、孫繼庫等十幾位同志便到中原局印刷廠工作。

“當他們離開延安時，少奇同志在百忙中親自找他們談話，向他們講了中原的大好形勢，并說明辦好印刷廠的重要意義，勉勵他們到中原地區(qū)，要繼續(xù)發(fā)揚工人階級的先鋒模范作用，努力工作，克服困難，為我黨在中原地區(qū)的出版事業(yè)做出貢獻。同時，還要隨時準備拿起槍桿子打游擊。”劉志誠在文中回憶，這幾名同志在7月到了中原局印刷廠。

齊光在文章中也回憶了當時印刷廠的人員情況，還重點介紹了孫繼庫烈士的情況。工務科長孫繼庫1920年加入“聯(lián)共”，曾任中東鐵路工會主席、上海中共中央交通局長，后被以共產(chǎn)黨嫌疑犯身份監(jiān)于蘇州反省院，1935年出獄，追蹤紅軍找黨中央，1937年紅軍改編八路軍之后，才找到延安。

齊光在文章中回憶：“當我們維修了廠房、辦公室、廚房、職工宿舍、小賣部和俱樂部之后，從延安中央印刷廠源來的技術工人也到了竹溝，大家動手安裝機器，布置宿舍，做好了開工準備。”

印刷的第一本書是《挽救抗戰(zhàn)的危機》

齊光在文章中回憶，中原局印刷廠7月開工生產(chǎn)。由于沒有鑄字爐和銅模，只能從延安中央印刷廠寄紙型，他們翻鉛版上機器。中原局印刷廠只存在5個月，印過《挽救抗戰(zhàn)的危機》《論時局》《解放周刊》等，也印了一些河南省委的內(nèi)部半公開性文件。

劉志誠回憶，當時，印刷廠用的那一部分鉛字缺字多，標題更缺，書的封面所需要的大型號字很難湊全。幸好廠長齊光同志是個多才多藝的人，他善學會畫，刻字很有功底。印書缺的字，經(jīng)過他的辛勤努力，都補全了。全廠同志團結一致，不怕酷暑，日夜奮戰(zhàn)，克服多種困難，終于1939年9月，印刷的《挽救抗戰(zhàn)的危機》出版了。這本書是以毛主席新近發(fā)表的著作和延安《解放周刊》、新華社社論為主要內(nèi)容。這是中原局印刷廠印出來的第一本書，印數(shù)5000本。

劉志誠回憶，當時，生活條件艱苦。夏季蚊子很多，同志們沒有蚊帳。毛家棚一帶又是瘧疾流行區(qū)，廠里大部分同志都染上了瘧疾。沒有治瘧疾的藥，大家只好吃大蒜，喝醋進行治療，療效很差。就是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大家精神振奮，干勁十足，許多同志帶病工作。

廠里的組織生活比較健全，每半月一次黨課，根據(jù)當時斗爭的形勢，著重進行黨的紀律、保守機密和革命氣節(jié)的教育。他們還成立了工會和俱樂部，工作之余，他們組織了歌詠隊，經(jīng)常召開娛樂晚會。爬山、做游戲也常常引出同志們的歡聲笑語。所以，生活雖苦，但很充實。

劉志誠在文中還專門講到他們與毛家棚地方黨支部和群眾的關系。當時，毛家棚地方黨支部很幫助印刷廠，他們在生活供應、修理棚舍和保密安全等方面，盡力幫助印刷廠。印刷廠的同志和毛家棚一帶的群眾關系也相處得很好，每隔六七天到山下向群眾講解時事，群眾很歡迎他們。

印刷廠毀于“竹溝慘案”

齊光、劉志誠文章記載，劉少奇對中原局印刷廠關懷備至。1939年9月，劉少奇第二次從延安來到竹溝，看到印刷廠印的書刊時，滿意地表揚了他們，并接見了齊光和延安中央印刷廠來的幾位同志。這次，劉少奇對戰(zhàn)略轉移進行了部署，決定將中原局機關撤離竹溝，中原局干部隨劉少奇進入皖中，河南省委仍設于竹溝留守處，中原局印刷廠交河南省委代管。

劉少奇部署中原地區(qū)工作之后，于10月率中原局機關及徐海東等一批干部離開竹溝東進，朱理治也隨后率部隊和干部進入豫南四望山抗日根據(jù)地。11月3日，劉子久來到竹溝，主持河南省委工作。沒想到，幾天后就發(fā)生了震驚全國的“竹溝慘案”。

齊光文中回憶，11月11日拂曉，從竹溝方向傳來了機槍聲、步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印刷廠的同志知道，國民黨反動派蓄謀已久、進攻竹溝的戰(zhàn)斗打響了。

印刷廠警衛(wèi)隊憑借山上的巖石為隱蔽，猛烈向敵人射擊，敵人猝不及防，驚慌失措，立即停止追擊，印刷廠職工脫險，中午時分，到達桐柏縣龍窩，與后方醫(yī)院會合。13日上午，竹溝留守處400余人突圍后，也陸續(xù)到達龍窩。

敵人進入竹溝后，進行了瘋狂屠殺。中原局印刷廠工務科副科長張潮音、女工武桂花和徒工邢克儉等人，在竹溝外小王莊醫(yī)院被俘后，均遭慘殺。印刷廠也被敵人放火燒光。

劉志誠文中回憶，竹溝突圍后，他和齊光帶領印刷廠技術工人等非戰(zhàn)斗人員到達四望山根據(jù)地，電報向中央請示繼續(xù)辦印刷廠的問題，中央指示：考慮到豫鄂邊抗日游擊根據(jù)地初創(chuàng)，還不適于開辦印刷廠。根據(jù)中央指示，他帶著技術工人到了豫皖蘇邊新四軍游擊支隊（后來的新四軍四師）彭雪楓那里，從事《拂曉報》的印刷工作，齊光帶著一部分行政干部留在了新四軍豫鄂挺進支隊（后來的新四軍五師）李先念那里，還有一部分同志參加了抗大四分校的學習，后來成了新四軍的政治干部。

中原局印刷廠就此解散，留在了人們的記憶里，也把一段光榮的革命歷史永久地留在了毛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