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血與火 凱旋走泥丸

——記抗美援朝老戰士王杰

□晚報首席記者  李玉榮   文/圖

開篇詩

北國友鄰起狼煙，抗美援朝到前線。

五次戰役拔漢城，三天鏖戰指釜山。

孤膽英雄入敵營，三個鬼子命歸天。

作家魏巍來采訪，娓娓道來尖刀連。

王杰做出當年與美國鬼子拼殺的動作。

王杰保存的部分獎章。

12月13日，天空下著小雨，記者一行打著雨傘，如約來到正陽縣真陽鎮張莊社區抗美援朝老兵王杰老人家。干凈利落的王杰老人開門迎接記者。今年90歲的他，身體硬朗，眼不花、耳不聾，很有精氣神。一提起抗美援朝的經歷，他眉飛色舞、手舞足蹈，講到英勇犧牲的戰友時，他又聲音哽咽，淚如雨下。

參加過無數次戰斗

王杰1926年出生。因為家里窮，1946年，他曾住在縣城國民黨的救濟院。因沒有送禮，救濟院院長就把王杰的東西扔到大門外，不讓他住，把他攆了出去。血氣方剛的王杰很惱火，就罵救濟院院長。事后，王杰怕他們報復，沒來得及與父母告別，就連夜逃到信陽的明港，偷偷爬上一列火車。講到這里，王杰已淚流滿面。后來，他才知道，他走后，救濟院院長報復了他的父母。多年來，父母也以淚洗面，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

“當時，我就是要去找解放軍、找共產黨。”王杰說，他坐著火車到了南陽的鎮平縣，聽說那里住著共產黨的部隊，他就到一個村莊幫老百姓干活混碗飯吃，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參加解放軍。他一邊干活一邊問路，時間長了贏得了人家的信任，經人介紹就加入了解放軍。

“我第一次打仗，參加的就是解放洛陽的攻堅戰。”王杰說，當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就知道要狠狠地打敵人，把敵人消滅干凈。那次戰役消滅了國民黨王牌青年軍206師。

參加革命后，他英勇善戰，參加過解放鄭州、淮海的戰役，其中淮海戰役中精彩的一幕就是攻克宿縣。在那次戰斗中，他多處受傷。隨后，他又參加了渡江戰役、解放大西南等。祖國解放后，他響應國家號召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

曾因打仗三天沒吃飯

“1951年過完春節我們就出發了。”王杰說，他是作為第二批志愿軍入朝的，從石家莊的高邑縣坐上火車一直到丹東。到達鴨綠江時，鴨綠江大橋已經被敵人的飛機炸毀。渡江那晚，天氣非常寒冷，地面都結著冰。為了躲避美軍的轟炸，志愿軍決定趁著夜色，從一個用木棍、油桶和鐵鎖鏈搭建的浮橋上過江。過江后，朝鮮到處是火海，敵機在空中轟炸，他們來不及休息，就連夜行軍。到處都是廢墟，美軍的照明彈映得半邊天都是紅彤彤的，敵機瘋狂地拋炸彈、汽油彈，漫山遍野的火海。

“我們到朝鮮就打仗。在一次戰斗中，我們突破三八線打到漢城。”王杰說，當時，他們的任務是打到釜山，把敵人推下海。他們打到漢城時，連炒面也沒有了，戰士們已三天沒吃飯了，但仍激情高昂。

“不論多么渴、多么餓，只要見到敵人我們就打。”王杰說，他和戰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因為每天都會死人，剛才還在一起的戰友，一會兒工夫就被飛機炸沒了。在講述中，王杰不時流淚。

一人消滅三個美國鬼子

“我在15軍44師，開始是一名偵察員。”王杰說，作為偵察員，他要想法設法偵察敵情，要想法打入敵人內部，攪亂敵人的指揮部。一次，他帶領一個200多人的加強連連夜去偵察敵軍內部。王杰至今記憶猶新的是，他在偵察期間經歷的險情，靠著他的機智勇敢都化險為夷了。

“空中敵機不停地轟炸，地上還有敵人的坦克等先進武器。”王杰說，他帶領一個加強連一路偵察，由于死傷慘重，偵察到敵人內部時，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不敢開槍，怕暴露目標，就在夜里去敵軍團部偵察敵情。突然有三個身材高大的美國鬼子出現在眼前，他想：這次肯定活不成了。一個美國鬼子上前把他的右胳膊擰成麻花。忍著劇痛，他靈機一動用膝蓋頂向鬼子的襠部，鬼子“哇”一聲松開了手里的槍，他趁機抓住槍狠狠砸向敵人的頭部，霎時敵人腦漿崩裂。說時遲那時快，他順手用槍上的刺刀刺向另一個鬼子，還沒等第三個鬼子反應過來，王杰又對著鬼子的前胸刺去。

王杰講著哭著比畫著。“我急忙聯絡后續部隊。”王杰說，他向我軍報告：美二師38團團部已經被打垮，我后續部隊的尖刀連等連隊隨后到達，向美國鬼子發起強烈進攻。美國直升飛機在低空盤旋，已經搭好梯子，美國鬼子順著梯子向上爬，準備乘直升機逃跑。我軍用機槍掃射，梯子上的繩子被我軍打斷，很多正在順著梯子向上爬的美國鬼子從梯子上掉下來，成了我軍的俘虜。

曾和邱少云、黃繼光在一個部隊

“在391高地爭奪戰時，我搞偵察，就潛伏在高地附近。”王杰老人回憶，為了偵察敵情，他就在一列火車下面潛伏半個月，只吃炒面和積雪。

“我和邱少云、黃繼光一個部隊。”王杰老人講，邱少云就是在這次潛伏戰斗的過程中犧牲的，391高地山勢狹長,南北兩峰對峙，是設在我陣地前的一根“釘子”。

我軍多次組織潛伏部隊團、營主官和師偵察人員到敵陣地前偵察，對地形和守敵的活動規律摸得一清二楚。同時，做好參加潛伏行動的指戰員的思想工作，明確了潛伏的戰場紀律和發生意外情況時的處置辦法，確保萬無一失。

“我們在朝鮮戰場的日子非常難熬，最大的問題就是沒飯吃。”王杰老人說，  古人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由于敵人狂轟濫炸，志愿軍部隊后方的供給運不到前方部隊，他們經常是一把炒面就一把雪吃。不管是戰士還是干部，當時都只有一套棉衣，根本沒有換洗的衣服。晚上睡覺時，身上的虱子多得從袖口往外爬。

曾接受過著名作家魏巍的采訪

“在朝鮮戰場上，我曾接受過著名作家魏巍的采訪。”王杰說，一天，他正在山洞中休整，突然來了幾位領導，一位戴眼鏡的人就是記者魏巍。魏巍自我介紹，說是河南鄭州人。

魏巍說，他是來向戰士們學習和問好的，再一個就是收集一些戰士們英勇殺敵的故事。因為王杰是偵察科參謀，魏巍找到他想了解偵察方面的情況。雖然平日里勇猛殺敵，但是面對記者采訪時王杰還是有些緊張。不過魏巍樸實的作風和他親切的采訪風格，讓大家很快不再拘謹，王杰和戰士們踴躍發言，講出了許多鮮為人知、生動寶貴的故事。

“魏巍比較平易近人。”王杰說，志愿軍戰士對魏巍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魏巍非常有親和力，大家紛紛向見多識廣的魏巍打聽國內的情況，甚至委托魏巍捎信給國內的家人。魏巍都非常熱心地答應，并認真記下戰士們留的地址。

“我很佩服魏巍。”王杰說，魏巍不顧生命危險，勇敢地到一線采訪的敬業精神讓他感動。

“回國后，我很想知道魏巍在朝鮮采訪后寫了什么文章。”王杰說，但是，由于當時條件有限，他并沒有及時看到。后來，他看到魏巍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每每讀起這篇文章，文中的場景，總讓他回想起那硝煙彌漫的戰場。

后來，《誰是最可愛的人》這篇作品家喻戶曉，并被入選中學語文課本。從此，中國人民志愿軍被人們親切地稱為“最可愛的人”。

這也成了王杰老人的榮耀，他逢人便講，他認識《誰是最可愛的人》的作者魏巍，魏巍曾在朝鮮戰場上采訪過他，這成為他一生的驕傲。

戰爭結束后，王杰和戰友們回國。1954年家里收到他的立功喜報時，他已回到湖北省廣水某部工作。母親收到他的立功喜報后，急忙趕往湖北。8年未見的母子抱頭痛哭。這么多年，家里人不知他去了哪里，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后來，王杰被派到昆明陸軍學院當教員，由于他參加過無數次戰斗，多處受傷，便要求回到地方工作，直到退休。

王杰老人的老伴于前年去世，王杰不愿打擾孩子們，一個人生活，天天鍛煉身體、看電視等，享受著晚年幸福生活。

“我的女婿說讓我到韓國旅游。”王杰老人說，他很高興，很想去看看他曾經戰斗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