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代 兩個故事

——讀葉雨《龍興年代》有感

□李新賀

一個成功的作家首先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比如莫言。葉雨也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他在《龍興年代》里講了兩個故事，分別是石峰的成長故事和石峰的二叔出入紅塵的故事。全書所有的情節都圍繞這兩個故事展開，使這兩個故事像兩根結實的棉線，串起了一顆顆閃亮的珍珠。

這兩個故事寫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石峰出生在宛中山區一個異常貧窮的農民家庭，長大后，乘著恢復高考的春風，考上省城一所財經大學。畢業后，由基層職員做起，事業如朝陽般一路上升，未到中年便官至縣財政局局長，后又升任旅游開發區主任，書寫出了一份輝煌的人生履歷。二叔的故事頗具傳奇性。二叔雖一表人才，但少年時期小偷小摸，為鄰里所不恥，后經未婚妻金蘭感化痛下決心好好做人。金蘭橫死，是二叔一輩子的心結。為給金蘭報仇，二叔變做蟲子隱忍仇人身邊十幾年，一方面虛情假意討好仇人，一方面暗中查找證據，欲置仇人于死地。為此冷落妻子十幾載。后因夫妻口角，為情所苦的二叔怒而出家。這一走，便徹底斷了與塵世的緣分。直到多少年后，二嬸突然離世，二叔才回到紅塵中來。再次回來，物是人非，恍若隔世，二叔也因此少了青少年時的游俠氣，多了幾絲兒女情長。

從石峰的故事中，我們知道了業務能力強、正直、豁達、心胸寬廣、孝順、有擔當，是他成功的基礎。還知道了石峰的成功不單是個人的因素，還得益于4種人，這4種人分別是：丈人、舅舅等親人的適時點撥；連書記、周縣長等貴人的鼎立相助；吳軍、粟峰、亞男等朋友的赤誠相伴；林如海、程東風等小人不離不棄的相隨。這4種人造就了石峰的曲折，也成就了石峰的輝煌。從二叔的故事中，我們認識了一個回頭的浪子，他為了給未婚妻報仇，能屈能伸，入世極深，用情極專。但他終生為情所困，為夫妻情飄然出世，為兒女情再度入世。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從這兩個故事中，我們還認識了有一顆金子般的心的金二和情場受挫終生未娶的響器六。當然還有讓人痛恨的吳化文和程東風。每個年代，都有屬于那個年代的英雄和敗類。吳化文的存在是上世紀70年代的恥辱，程東風的存在，則是上世紀90年代的墮落。

著名作家劉亮程說，他要寫一部書，在那部書里，一個村莊的太陽將從西邊升起，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多么任性，多么快意啊。葉雨沒有那樣做，即使是石峰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吳軍和粟峰，他也用痛苦惋惜的筆觸寫出了他們最真實的結局，吳軍被雙軌，而粟峰在花甲之年，做出了驚世駭俗之事，他要和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離婚，他要辭職，他要和小情人過新的生活。

這兩個故事向我們展現了一幅幅色彩斑斕的生活畫卷。石峰兒時的故鄉——上世紀50年代的安砦村，人們聽著敲擊鐵車轱轆的聲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為不再餓肚子而努力。那時的畫卷里，沒有紅沒有綠，是貧窮的蒼涼的灰，雖然單調，卻也洋溢著簡單的快樂。上世紀70年代的梁川鎮上，形形色色的人行走著，各種各樣的故事上演著，有吳化文、程東風之流丑陋的表演，也有王校長、張慧等的細心的關懷，還有二叔不幸人生的開始。這張畫卷上，有血的猩紅，也有棉花般的溫暖潔白。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春水縣，各項改革正在啟動，社會的發展日新月異，石峰一點點努力，逐步走上領導崗位。在那里，他與政治對手展開了真刀實槍的較量。那幅畫卷里，有火辣的紅，也有充滿朝氣，充滿希望的桔黃。而到了跨世紀之際的龍興市，程東風之流的表演有恃無恐，他們在燈紅酒綠的誘惑中醉生夢死，越走越遠。這幅畫卷中多了浮華，多了斑駁陸離的色彩。在一幅幅風格迥異的畫卷中，有理想、有抱負、立場堅定的年輕人一步步成長為一方政治經濟的參與者、主導者，他們順應潮流，依勢而為，施展拳腳與功夫；老一代人也在與時代的碰撞中無奈無助彷徨過，最終找到各自的生存之道與生存智慧，完成各自的歷史使命，黯然退出歷史舞臺；而新的下一代，如石強等則正在成長……

這兩個故事向我們展現了龍興市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短短半個世紀，龍興人結束了吃糠咽菜餓肚子的歷史，在曾經貧窮的山區里辦起了食用菌加工廠、酒廠、油廠、藥廠，有了鐵路運輸。富裕起來的龍興人，觀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開始打旅游牌，有了自己的旅游開發區。

不管社會如何發展，這兩個故事告訴我們的道理是千古不變的，那就是：在人生的路途上，誘惑無處不在，經受不住誘惑的人，終會誤入歧途，只有一步一個腳印，扎扎實實地攀登、不投機取巧，不偷懶耍滑，才能將一道道坎都變成臺階，從而登臨顛峰，收獲人生的成功。正如二叔在全書結尾唱的那樣：“高高山上一盤場，打的打來揚的揚。空殼秕子都刮走，飽滿籽粒落當陽。”是的，很多時候，決定能不能落在當陽的，往往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