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收獲 可貴的創作

——讀新編絲弦道演出腳本《德孝情》

□　劉清珍

由平輿縣絲弦道傳承保護中心排練演出的新編大型絲弦道劇目《德孝情》，在這次駐馬店戲曲大賽中拔得頭籌，榮獲演出、劇本、音樂三項金獎，非常難得，值得祝賀。之所以取得這樣的演出效果，當然首先得益于平輿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也與平輿縣絲弦道傳承保護中心及所有演職人員的努力分不開。而作為該劇編劇以及音樂、唱腔設計和樂隊指揮的陳嶺先生的貢獻更是不可替代的。遺憾的是，該劇演出因故我未能全場觀看，難以對其作出全面評價，現在只好僅就其讀到的演出腳本談幾點不成熟的看法。

首先，《德孝情》在思想內容上，弘揚了主旋律，傳播了正能量。

這個劇本以“八角鼓唱出真善美，絲弦道歌出德孝情”為主題，熱情歌頌了劇中人物龐三春、安安、姜文等人的高尚道德情操和至純至真的孝行。龐三春始終如一奉行孝道，雖遭人誣陷被趕出家門幾乎家破人亡，但無怨無悔、不記私仇、嚴于律己、寬于待人。年僅七八歲的安安牢記娘的教誨，身體力行傳承孝道家風。劇本塑造這一人物的目的在于告訴人們，奉行孝道這一中華民族的優良文化傳統永遠會后繼有人。姜文忠厚正派，淳樸誠信，崇尚修身。面對美色，坐懷不亂；遭遇誘惑，守身如玉。姜母雖老，生性并不固執，尚可知錯能改；就是馬三、花蝴蝶雖曾鑄成大錯，也能浪子回頭，善莫大焉。這些人物共同演繹了一曲真善美的頌歌。

美德，是中華民族有史以來最看重的人生價值，中國優秀的知識分子、有志之士，把“修身”置于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首位。可謂人無德，身不立、父母累；官無德，民遭殃、國必危。而行孝，被中國人視為所有善事中的最大善事，故古人有云“百善孝為先”。連歷代皇帝大都喜歡炫耀、標榜自己“以孝治天下”。可見，這個劇本在思想內容上既繼承了中國優秀的文化傳統，也符合當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真善美、鞭撻假丑惡作為文學藝術永恒的主題，在當今有些人道德淪喪、誠信缺失、孝行不舉的現實生活中有很強的針對性，具有普遍的社會意義。這一點讀者或觀眾無論是閱讀劇本，還是觀看演出，都不難理解，會一看便知，故不在此贅述。

其次，《德孝情》在藝術表現上也是亮點多多，值得重視和研究。

第一，在角色設置上，別具一格。劇本中“說書人”用以“串戲”，猶如電視臺的節目主持人“串場”一樣，給人有種新穎別致的感覺。但“說書人”也不僅是“串戲”，其作用至少還體現在兩個方面：一、他是全劇的線索，常常設置懸念，推動著劇情的發展；二、他是全劇的評論員，可直接對劇中的人和事作出是非判斷，表達個人的客觀評價。這是任何劇中人都起不到的作用。在全劇各個情節中，這一點體現得非常充分。如第四場，“說書人”說：不堪回首啊，往事如煙……三春被趕出姜家宅院，有屈、有冤吶！她絕望中投水自盡，庵堂道姑救命生還。異地他鄉啊，形只影單。思念丈夫，苦在心里。惦記婆婆，何時釋去前嫌？恨哪，恨無事生非的歹徒，為啥暗中放箭？謠言的制造者，該遭雷劈、龍抓、天譴！

這里“說書人”只用了“她絕望中投水自盡，庵堂道姑救命生還”兩句話，交代了幕后發生的多少故事！這使劇情發展既顯得簡潔、流暢、利索，避免了拖泥帶水，更為前臺表演留出了巨大空間。同時，對“無事生非的歹徒”、“謠言的制造者”，“說書人”更表明了“該遭雷劈、龍抓、天譴”的鮮明態度。該場末尾“說書人”又留下懸念——“欲知后來事，請往下回看”，繼續發揮著推動劇情向前發展的作用。

“說書人”的設置是在繼承傳統基礎上的一種新突破，不僅讓劇情發展線索更加清晰、更加別致、更加具有觀賞性，而且會使觀眾看得更加明白、更易于理解。突破、創新，是所有藝術形式最可貴的品格。

第二，在語言運用上，《德孝情》藝術地體現了作品的鄉土氣、時代感。陳嶺先生在語言運用上，不僅注重文學語言的錘煉和推敲，更可貴的是始終牢記地方戲的“地方”之本。因此，劇中運用了很多經過提煉的地方方言，以顯示劇種的地域性。如“一退六二五裝迷瞪”、“親不溜溜的”、“串串門”、“憋屈”、“別磨嘰”等；同時，陳嶺的語言還始終保持與時俱進，努力展現時代特色。如“扶扶貧”、“實際點”、“小三”、“小三那一腿”等。這些語言一出現，觀眾自然就會認為，這戲是為今天這個時代而編寫的。可見，我們無需觀看演出，只通過閱讀劇本就能體會到它的鄉間土味兒、時代氣息。

當然，《德孝情》全劇語言的文學性也是值得肯定的，比如，花蝴蝶挑逗性地唱“扇子”：

小小扇子兩面黃，里畫鴛鴦外畫郎。

這面畫的郎想妹，那面畫的妹盼郎。

鴛鴦交頸臥，戲水小溪旁。

妹妹提筆描心扇，金光閃閃送情郎。

諸如此類的唱詞，合仄押韻，朗朗上口，好懂易記，語言優美，猶如愛情類民歌，抒情味兒非常濃。只不過花蝴蝶用錯了地方和對象而已。

語言是文學的藝術。戲劇因受演出時空、觀賞對象等條件制限，其語言要求與其他文學體裁的作品有很大不同。它雖然古典與時尚并舉、傳統與現代兼容，但語言必須深入淺出、雅俗共賞，觀眾無需思考就能明白詞義、句意。《德孝情》作為演出腳本較好體現了這些戲劇語言的特征。

第三，表演形式上的推陳出新。筆者相信，只要大幕一開啟，新穎的舞臺布局就會讓觀眾眼前一亮。腳本中的提示告訴我們：二幕后專門設置一個小舞臺，所有伴奏樂手在此進行伴奏，并兼顧適時與前臺演員互動的任務：或對白、或插科打諢；八角鼓合唱隊則站立于小舞臺左側，在此擊鼓合唱。這樣的劇本舞臺設計，使樂手們與八角鼓合唱隊隊員既是樂隊演奏員也是戲中演員。僅從劇本來看，樂隊樂手、合唱隊員與前臺演員融為一體，同臺演出，相互唱和，如果在正式演出時大家再配合得天衣無縫、相得益彰，演出效果將是不言而喻的。

毋庸置疑，陳嶺的《德孝情》也同樣有不足之處。可能是劇本編寫的時間倉促，本劇演出也才處于初始階段。因此，在劇情發展和語言表達的某些方面還略顯粗糙，有些細節并不怎么合乎情理。比如，劇中人“安安”，“為給娘，把米攢，安安節食快一年”，又在“淘米”、“推磨”的時候，偷偷“攢一把”、“舀一瓢”。要知道，他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家里還是“富裕有錢的主”，可能“節食近一年”嗎？能讓他“淘米”、“推磨”嗎？這里“舀一瓢”的“舀”、“瓢”兩個字運用也不太準確。人們常用瓢“舀”水，一般不用瓢“舀”米或“舀”面；“推磨”時偷米也好，偷面也好，用“瓢”都有點大了。還有，“安安”上學路上、睡在床上“數米粒”的細節也不符合生活真實。走在路上、“藏在被窩里”容易數米粒嗎？另外，劇名《德孝情》把“情”字與“德”、“孝”二字搭配，似有不妥。我們一般不說“德情”、“孝情”。如改為《德孝歌》，或《德孝行》、《德孝曲》，可能更加妥帖一些。

但是瑕不掩瑜。總的來說，陳嶺創作的《德孝情》演出腳本是值得肯定和贊賞的。因為其中的可貴之處絕不可忽視：他不僅繼承了絲弦道的傳統，更有新的突破、新的發展。可以這樣說，是陳嶺創作的這個劇本與各方面的努力，為絲弦道打開了今后發展的一扇門。絲弦道是我們當地獨創的戲曲藝術，具有地域性、民間性，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現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毋庸諱言，無論其人才、劇目、組織、演出、運作等方面，都可說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亟待我們去搶救。而《德孝情》劇本的創作及其成功的演出，都為絲弦道未來的命運和前途帶來了一絲光明，有了起死回生的可能，也讓有關人士、戲迷朋友及廣大觀眾看到了希望，有了新的期待！

最后需要說明的一點是，絲弦道其演出早已式微。像我這樣70多歲的老人，并長期關注地方文化發展與研究，雖然對絲弦道早有耳聞，卻從沒有看過其舞臺演出，對其有關知識幾乎一無所知，根本不具備撰寫此評的資格。但為了挖掘傳統、助力“非遺”，為地方文化發展略盡綿薄，才不懼淺陋，寫下這篇不能稱之為評論的評論。因此，文章的內容或觀點，可能是言不及義、隔靴搔癢，僅供陳嶺及廣大讀者參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