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瓶頸之后，丕顯詩性活力

——簡評張廣智組詩《陽光拋物線》

□張振立

到天中晚報社副刊編輯部主任張廣智的新作《陽光拋物線》組詩，讓我看到了一位中年詩人在突破瓶頸之后，丕顯詩性活力的創作姿態。

人到中年的詩人，大多面臨著如何突破瓶頸的問題。他們在創作時，詩思是流暢的，手法是熟練的，筆下的詩句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想要離經叛道有所突破、有所創新，又四處碰壁無處發力。

張廣智似乎也經歷了這一折磨，并為之懊惱過。讀他的詩，你會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那波德萊爾式“巴黎的憂郁”：“你把一片葉子揉至枯黃/用陽光切割無盡的夜晚/影子搖擺在你的前后左右/欲語還休（《逃離》）”，“多么想與一朵花牽手/在春天/我們一起逃出驚魂的夢境和暴風雪”（《我多么想與一朵花牽手》）。

這種感受來自真實的客觀存在，同時還來自一位中年詩人的駁雜生活與心境。一位中年詩人對于時間和社會的認知，不論從何角度看，都無法擺脫地進入了他的詩作：“時間首尾拼接。日子比長白山林中的黃葉/稠。又一個日子在太陽的催促下醒來/照照鏡子，我不在乎溝壑般的皺紋/悄悄地爬上額頭張狂二十多年……”（《時間首尾拼接成日子》），俗世的拖累讓我們“生為凡人一步一低頭/遠遠沒有春風中的小草自由”（《風是你旅行春天的通行證》）。

人生之核，在于時間。讓一個人在從無到有的生命中，催發生機，催發活力，催發所有感官的花朵向陽盛開，直至抵達巔峰，使人體會到生命的意義與美好，是時間；讓一個人在從有到無的生命中，滋生病菌，生發煩惱，消磨天性，枯萎肌體，直至最終滅失生命，指向虛無的，還是時間。而生命在時間中轉向的分水嶺，正是一個人的中年時期。因此，一位中年詩人對這一問題盲目而本能地縱深探索，正是通過自身生命的警覺，切人群體生命的本質：“我剛聽到嘆息/懷想你春天時枝頭招展/模樣近似正值青春的美人……實際上/你只需要與春天打聲招呼/明年就會在另一枝頭傲視群芳”（《落花》）。

當張廣智的詩人意識進入這一層面時，他生命的內在姿態發生了一系列變化，本該簡捷明了的價值標準和行為方式，變得游移復雜起來。他在生存環境和生命時間的陰影中清醒，但只能以克制與妥協，尋求不逾越底線作應對。比如他在可能處處碰壁的現實面前，“曬曬太陽/是為了清潔閹割的靈魂和荒蕪的心田//今天是周末，我們一起信馬由韁/去占領時間的高地”（《時間首尾拼接成日子》）。這顯然是一位詩人不得不作出的妥協，卻又要堅持詩性表達上的自尊：“最后一片葉子不再堅持/即將到來的春天更加寬闊”（《最后一片葉子的堅持》）。與此相關聯的，是他在高度的警覺中，對于真實自我的堅守，“秋風套在一條繩索中挪不動腳步/一束光枯萎在一朵艷麗的花旁/一頭撞向南墻”（《一束光枯萎在一朵艷麗的花旁》）。

詩人至此呈現了他對生存狀態的兩個認知：一是對生命和生存腹地陰影的驚悚，二是在生命之于生存不得不作出的妥協中，對于人的自我、自尊不肯退讓的堅守。毫無疑問，這是詩歌賦予他的認知能力。他憑什么能夠對抗陰影、恒以堅守呢？是詩歌。詩歌為張廣智構建了一個與現實對應的精神空間，讓他更具本質力量的活動都在這個空間中進行。

詩歌是一個詩人永恒的夢境，如果詩人的夢里一片黑暗，那才是世界真正的末日。讀者已經厭惡了把詩歌當作歌功頌德的工具，長久地仰視太陽，那會讓我們喪失視力。然而，光明永遠是詩人給予讀者的最好禮物。詩人都是夢想家，正因為如此，詩人才會在夢想與現實、過去與未來、光明與黑暗、理性與感性這樣一些互相糾結的關系中找到自我的坐標。真正的詩人面對的不但是現實，而且是人心。真正的詩人相信：人心皆向善，懷一己善意，為善良之火添一把新燭，這是所有時代、所有不朽之作相同的地方。詩的永恒與詩人的高貴，就在于歷經磨難永不放棄這一信念：“夜一屁股蹲在地上撕扯陰謀/我此刻無語。面向東方/等等靈魂”（《等等靈魂》）。

在今天，把一首詩寫成詩人小圈子內的“美”與“好”并不困難，但要把一首詩寫得有時代生存意義和個體生命活力，才具有真正的難度。張廣智的這組詩歌讓我看到一位優秀詩人在突破瓶頸之后，留給我們的思維高度。關注人生，關愛生命，引領精神，向善向美：“穿心而過的滋味/有點咸   有點甜/黎明在一萬支箭的呼嘯中/被一顆心洞察秋毫”（《啟明星被一支利箭穿心而過》）。

突破瓶頸之后，張廣智的詩歌陪同綠葉、紅花和陽光，摻和生命愛情與夢想，顯得多變而活躍、睿智而光芒。它們讓我明白，只要堅守詩歌的信念，當詩人之夢再一次展開，里面會是一個“燃燒過后的頭顱讓太陽大驚失色” （《陽光拋物線》）。

作者簡介

張振立，又名張留坡，筆名流波，柳坡、輿夫子等， 1955年生于河南平輿。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在《詩刊》、《人民文學》、《詩歌月刊》、《熱風》、《小說月刊》、《揚子江》等刊物上發表詩文1000余首（篇）。5次參加詩刊社、人民文學雜志社組織的改稿會，作品多次獲獎，選入《中國詩萃》、《2004~2006中國新詩年選》、《中國詩人自選詩》等，著有詩文集5部。個人簡介入《中國詩人大辭典》、《河南作家辭典》，現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駐馬店市作家協會理事、《天中詩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