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流觴有知音

——陳嶺音樂文化系列隨筆賞評

□　徐則挺

陳嶺先生把《禮樂天中》（載2014年7月1日《駐馬店日報》）作為他天中傳統音樂文化系列隨筆的收官之作（當然只是暫告段落）十分恰當。該系列12篇文章篇篇好讀，而這一篇分量尤重，就像一盤喜慶鞭炮壓軸的“大雷子”，有振聾發聵之效。可以把這一篇看作這一組隨筆的主題闡釋。

筆者以為，陳嶺音樂文化系列隨筆的獨特價值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說典溯源，如數家珍。這一組文章講述了數千年天中音樂文化史上的重要典籍，從起源于汝水河畔、被稱為中國最早的地方民間音樂體系的“蔡謳”，說到西漢時期皇家歌舞團來自汝南郡的擔綱歌唱演員；從春秋、先秦時期流行于中原民間的“擊缶而歌”，說到上個世紀50年代仍可在正陽等地見到的民間曲藝“碗碴書”、“四塊瓦”；從南朝出身于汝南的音樂大腕周舍的經典作品《上云樂》、《鞞舞歌》，說到北朝魏孝文帝親征沔北、痛飲懸瓠（今汝南）的盛大歌舞晚會；從晉代大音樂家孫綽應汝南王之請，創作以農家少女劉碧玉（汝南王寵伎）為主人公的《碧玉歌》，清純玲瓏入“清商”，“小家碧玉”成典故，說到唐朝大政治家、大書法家顏真卿與叛賊李希烈斗法，淡定自若賞妙曲，義薄云天寫忠烈；從臧否人物（翟方進、翟義父子）、褒貶時政（西漢汝南郡大型水利工程鴻隙陂興廢事件）的兩漢民間歌謠，說到教化民眾、整飭風俗的清代善書演唱；從道教八仙之一呂洞賓樂山布道，手中簡板化浮橋，說到明代汝南郡守錢大用以身作則，天中書院制“禮樂”。作者從歷史瀚海中淘洗出一枚枚斑斕悅目的的彩石麗貝，論述天中音樂文化在整個華夏傳統音樂文化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二、萬古長夜，天中啟明。古代學者說過：“世上無仲尼，萬古如長夜。”從古代社會“禮樂”意識形態的濫觴以至確立而言，這一說法不無道理。基于這一說法，陳嶺先生在《禮樂天中》一文中提出：萬古如長夜，天中啟明星。他認為天中之地在華夏創世文明中扮演著某種類似于“啟明星”即開山圣土的角色，而2014年4月駐馬店摘取中國“傳奇之都”（由中國國家旅游局授牌）桂冠的事實，正是對這一理念的佐證。

竟然有那么多華夏文明的開山始祖在天中大地誕生、集結：盤古（開天辟地）、女媧（補天制邑）、嫘祖（蠶桑之神、黃帝正妃）、伏羲（演易畫卦）、姜子牙（軍事鼻祖）、摯仲（車輿之父）、太任（文王之母）、李斯（千古一相）、韓非（法家鼻祖）、桓寬（政經學之父）、干寶（小說鼻祖），竟然有那么多的傳奇故事、禮樂盛典在天中大地發生、演繹。陳嶺的“啟明星”之論并非空穴來風。可以確定的是，在華夏文明如火如荼的創始期，天中之地是一塊靈明的寶地，埋藏在這塊土地下的歷史秘密、傳奇故事，或許比我們已經知道的多得多。

三、載道喻禮，德藝相濟。陳嶺先生認為：歷史上的音樂舞蹈，在不同時代里實踐著“禮”的內涵，張揚著“樂”的意蘊，包容的是修身與秩序的訴求，灌輸的是中正與和諧的理念，在中華民族數千年發展史上，產生了獨特而重大的作用。偉大的華夏先民正是踩著禮樂的節拍，從野蠻走向文明，從遠古走到現代的。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禮樂文化。筆者認為，一定時代的價值觀見于倫理道德規范謂之“禮”，見于音樂舞蹈活動謂之“樂”。在那傳媒藝術匱乏的年代，汝河岸畔的“善書”演唱活動，就像浪花里一葉扁舟，熏風中一縷鄉音，質樸的旋律是檣櫓，能搖走滄桑歲月的憂愁；簡明的音色是釣竿，會甩出意想不到的慰藉；深沉的韻味如燒酒，會溫暖蕓蕓眾生對未來的期盼。

四、說古論今，啟迪世人。值得稱道的是，陳嶺先生沒有停留在對古代天中輝煌音樂文化的佇望，也沒有滿足于對天中先賢圣跡偉業的自豪；他的字里行間凝結著對現實的佇望和憂思，寄托著對天中音樂文化浴火重生，再度繁榮的憧憬。他期望汝河道情能像汝河岸畔的野草一樣，沐春風而繁茂，再度彰顯它“聽師爺講唱楊家將，夜里不想見婆娘”的藝術魅力。

毋庸置疑，多姿多彩的現代世界，相對降低了音樂在人們生活中的平均比重，但是，健康音樂對于人的精神滋養和愉悅作用，對于社會生活的禮儀擔當仍是無可替代的。空氣中揮之不去的噪聲和當今樂壇上種種非理性的雜音，正鈍化著人們的樂感，損害著人們的心靈，而尚待梳理的網絡世界更加劇了一些怪異、凄厲旋律在年輕人中蔓延。這一切應當喚起人們的警覺與思考——在物質不斷豐富的同時，如何切實轉變發展方式，營造健康向上的“禮境”、“樂境”亦即大文化生態格局，以求得現代社會在精神與物質上的并轡發展、現代人在肉體與心靈上的和諧成長。